1、“人家喊:‘过渡,过渡,老伯伯,你怎么的!不管事!’‘怎么的?我家翠翠走了,下桃源县了!’‘那你怎么办?’‘怎么办吗,拿了把刀,放在包袱里,搭下水船去杀了她!’……”
2、翠翠不作声。
3、“我懂了他的心又怎么样?”
4、祖父用拳头把自己腿重重地捶着,且笑着:“翠翠,你人乖巧,爷爷笨得很,话说得不温柔,也莫生气。我信口开河,说个笑话给你听。你应当当笑话听。河街天保大老走车路,请保山来提亲,我告诉过你这件事了,你那神气不愿意,是不是?可是,假若那个人还有个兄弟,想走马路,为你来唱歌,向你攀交情,你将怎么说?”
5、《边城》
6、“大老,听我说句正经话,你那件事走车路,不对;走马路,你有份的!”
7、有时过渡的是从川东过茶峒的小牛,是羊群,是新娘子的花轿,翠翠必争着当渡船夫,站在船头,懒懒地攀引缆索,让船缓缓地过去。牛羊花轿上岸后,翠翠必跟着走,送队伍上山,站到小山头,目送这些东西走去很远了,方回转船上,把船牵靠近家的岸边。且独自低低地学小羊叫着,学母牛叫着,或采一把野花缚在头上,独自装扮新娘子。
8、昨晚上唱歌的,老船夫还以为是天保大老,日来便要翠翠守船,借故到城里去送药,探探情形。在河街见到了大老,就一把拉住那小伙子,很快乐地说:
9、这几段描写翠翠和祖父闲适淡然的日常生活,表现祖孙相依为命的亲情。
10、祖父莞尔而笑。他到城里的事情,不告给翠翠一个字。
11、翠翠第二次请求祖父,祖父已不理会,她坐在悬崖上,很觉得悲伤。
12、“大老,你这个人,又走车路又走马路,是怎样一个狡猾东西!”
13、“唱三年六个月呢?”
14、《边城》是沈从文创作的中篇,首次出版于1934年。
15、茶峒山城只隔渡头一里路,买油买盐时,逢年过节祖父得喝一杯酒时,祖父不上城,黄狗就伴同翠翠入城里去备办东西。到了卖杂货的铺子里,有大把的粉条,大缸的白糖,有炮仗,有红蜡烛,莫不给翠翠很深的印象,回到祖父身边,总把这些东西说个半天。那里河边还有许多上行船,比起渡船来全大得多,有趣味得多,翠翠也不容易忘记。
16、“爷爷,你说唱歌,我昨天就在梦里听到一种顶好听的歌声,又软又缠绵,我像跟了这声音各处飞,飞到对溪悬崖半腰,摘了一大把虎耳草,得到了虎耳草,我可不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谁去了。我睡得真好,梦的真有趣!”
17、老船夫抬头望见二老,正在窗口整理一个鱼网。
18、老船夫回到家中时,见家中还黑黝黝的,只灶间有火光;见翠翠坐在灶边矮条凳上,用手蒙着眼睛。
19、爷爷到溪中央便很快乐地唱起来,哑哑的声音同竹管声振荡在寂静空气里,溪中仿佛也热闹了一些。
20、另外,作者还以景来衬托人物形象。边城山青水清,养育了翠翠的清纯天真;溪水、黄狗、渡船、牛羊、迎亲曲子等相互调和,渲染出浓郁的湘西风情,映衬出翠翠的乖巧活泼。
21、翠翠抱膝坐在月光下,傍着祖父身边,问了许多关于那个可怜母亲的故事。间或吁一口气,似乎心中压上了些分量沉重的东西,想挪移得远一点,才吁着这种气,可是却无从把那种东西挪开。
22、翠翠把手从眼睛边移开,靠近了祖父身边去。“我不哭了。”
23、“这不大公平吧。”
24、她便同祖父故意生气似的,很放肆地去想到这样一件不可能事情。且想像她出走后,祖父用各种方法寻觅她都无结果,到后无可奈何躺在渡船上。
25、回碧溪岨到渡船上时,翠翠问:
26、“你唱得很好,别人在梦里听着你那个歌,为那个歌带得很远,走了不少的路!你是第一号,是我们地方唱歌的第一号。”
27、祖父又说:“不许哭,做一个大人,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许哭。要硬扎一点,结实一点,才配活到这块土地上!”
28、翠翠问:“后来怎么样?”
29、“唱得好听,我听三年六个月。”
30、祖父所唱的歌,原来便是那晚上听来的歌。
31、“爷爷,谁是第一个做这个小管子的人?”
32、“我就回来!”翠翠坐在溪边,望着溪面为暮色所笼罩的一切,且望到那只渡船上一群过渡人,其中有个吸旱烟的打着火镰吸烟,把烟杆在船边剥剥地敲着烟灰,就忽然哭起来了。
33、翠翠便也当笑话答道:“有人唱歌我就听下去,他唱多久我也听多久!”
34、“我说的若是真话呢?”
35、老船夫打量着自己被抓走以后的情形,痴痴地看望天南角上一颗星子,心想:“七月八月天上方有流星,人也会在七月八月死去吧?”又想起白日在河街上同大老谈话的经过,想起中寨人陪嫁的那座碾坊,想起二老!想起一大堆过去事情,心中不免有点儿乱。
36、祖父心里想:“做梦一辈子更好,还有人在梦里作宰相中状元咧。”
37、那老船夫不明白她的意思,还以为是翠翠要为他代劳了,就说:
38、“算了吧,你把宝贝孙女儿送给了会唱歌的竹雀吧。”
39、走过去才晓得翠翠已哭了许久。祖父一个下半天来,都弯着个腰在船上拉来拉去,歇歇时手也酸了,腰也酸了,照规矩,一到家里就会嗅到锅中所焖瓜菜的味道,且可看见翠翠安排晚饭在灯光下跑来跑去的影子。今天情形竟不同了一点。
40、大老坐了那只新油船向下河走去了,留下傩送二老在家。老船夫方面还以为上次歌声既归二老唱的,在此后几个日子里自然还会听到那种歌声。一到了晚间就故意从别样事情上,促翠翠注意夜晚的歌声。两人吃完饭坐在屋里,因屋前滨水,长脚蚊子一到黄昏就嗡嗡地叫着,翠翠便把篙艾束成的烟包点燃,向屋中角隅各处晃着驱逐蚊子。晃了一阵,估计全屋子里已为篙艾烟气熏透了,方把烟包搁到床前地上去,再坐在小板凳上来听祖父说话。从一些故事上慢慢地谈到了唱歌,祖父话说得很妙。祖父到后发问道:
41、“我万一跑了呢?”
42、“爷爷,莫说这个笑话吧。”翠翠站起身了。
43、祖父说:“翠翠,我到那时可真像疯子,还怕大水大浪?”
44、天夜了,有一匹大萤火虫尾上闪着蓝光,很迅速地从翠翠身旁飞过去,翠翠想:“看你飞得多远!”便把眼睛随着那萤火虫的明光追去。杜鹊又叫了。
45、“你不会离开爷爷的。”
46、这句话使老船夫完全弄不明白他的意思。大老从一个吊脚楼甬道走下河去了,老船夫也跟着下去。到了河边,见那只新船正在装货,许多油篓子搁在河岸边,一个水手正用茅草扎成长束,备作船舷上挡浪用的茅把。还有人坐在河边石头上,用脂油擦抹桨板。老船夫问那个水手,这船什么日子下行,谁押船。那水手把手指着大老。老船夫搓着手说:
47、“怎么不公平?为我唱歌的人,不是极愿意我长远听他唱歌吗?”
48、一天,顺顺托杨马兵来向老船夫说媒。老船夫得知大佬喜欢翠翠,不胜欣喜,试说服翠翠,翠翠却十分恼怒。当天,王团总也派人到顺顺家为女儿提亲,他愿以一座新碾房作陪嫁,但二佬傩送表示宁要渡船,不要碾房。大佬得知弟弟也爱慕翠翠,郁闷不乐,遂乘船外出经商,不幸落水毙命。噩耗传来,二佬傩送十分悲痛,不愿再提亲事,离家出走。老船夫见翠翠婚事无望,怅然伤怀,加之劳累过度,心力交瘁,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与世诀别。翠翠依旧守候在渡船上,长年为人摆渡,同时,仍旧有所等待。
49、“照理说:‘炒菜要人吃,唱歌要人听。’可是人家为你唱,是要你懂他歌里的意思!”
50、“我不生你的气。你在我身边,我很快乐。”
51、“爷爷,你同谁吵了架,脸色那样难看!”
52、风日清和的天气,无人过渡,镇日长闲,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。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向水中抛去,嗾使身边黄狗自岩石高处跃下,把木头衔回来。或翠翠与黄狗皆张着耳朵,听祖父说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。或祖父同翠翠两人,各把小竹做成的竖笛,逗在嘴边吹着迎亲送女的曲子。过渡人来了,老船夫放下了竹管,独自跟到船边去,横溪渡人,在岩上的一个,见船开动时,于是锐声喊着:“爷爷,爷爷,你听我吹,你唱!”
53、“爷爷,为什么不上来?我要你!”
54、祖父温和悲悯地笑着,并不告给翠翠昨晚上的事实。
55、在船上的祖父听到这种带着娇、有点儿埋怨的声音,一面粗声粗气地答道:“翠翠,我就来,我就来!”一面心中却自言自语:“翠翠,爷爷不在了,你将怎么样?”
56、“翠翠,梦里的歌可以使你爬上高崖去搞那虎耳草,若当真有谁来在对溪高崖上为你唱歌,你预备怎么样?”祖父把话当笑话说着的。
57、翠翠忽然说:“爷爷,你唱个歌给我听听,好不好?”
58、祖父把船拉回来时,见翠翠痴痴地坐在岸边,问她是什么事,翠翠不作声。祖父要她去烧火煮饭,想了一会儿,觉得自己哭得可笑,一个人便回到屋中去,坐在黑黝黝的灶边把火烧燃后,她又走到门外高崖上去,喊叫她的祖父,要他回家里来。在职务上毫不儿戏的老船夫,因为明白过渡人是要赶回城中吃晚饭的,人来一个就渡一个,不便要人站在那岸边呆等,故不上岸来。只站在船头告翠翠,不要叫他,且让他做点事,把人渡完事后,就会回家里来吃饭。
59、黄昏照样的温柔、美丽和平静。但一个人若体念或追究到这个当前一切时,也就照样的在这黄昏中会有点儿薄薄的凄凉。于是,这日子成为痛苦的东西了。翠翠在成熟中的生命,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。好像眼见到这个日子过去了,想要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,但不成。好像生活太平凡了,忍受不住。于是胡思乱想:
60、两人吃饭时,祖父为翠翠述说起一些有趣味的故事。因此提到了死去了的翠翠的母亲。两人在豆油灯下把饭吃过后,老船夫因为工作疲倦,喝了半碗白酒,饭后兴致极好,又同翠翠到门外高崖上月光下去说故事。说了些那个可怜母亲的乖巧处,同时且说到那可怜母亲性格强硬处,使翠翠听来神往倾心。
61、大老望着弄渡船的老船夫涎皮的老脸,轻轻地说:
62、文章主旨
63、“一定是个最快乐的人作的,因为他分给人的也是许多快乐;可又像是个最不快乐的人作的,因为他同时也可以引起人不快乐!”
64、《边城》主要内容
65、祖父说:“我说的是笑话,你生我的气吗?”
66、祖父唱了十个歌,翠翠傍在祖父身边,闭着眼睛听下去,等到祖父不作声时,翠翠自言自语说:“我又摘了一把虎耳草了。”
67、“你不拉回来了吗?”
68、但自己用手摸摸后,自己便也坐到那岩石上了。
69、“翠翠,莫坐热石头,免得生坐板疮。”
70、月光如银子,无处不可照及,山上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一片黑色。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。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,忽然会有一只草莺“嘘!”啭着它的喉咙,不久之间,这小鸟儿又好像明白这是半夜,不应当那么吵闹,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。
71、祖父说:“翠翠,我来慢了,你就哭,这还成吗?我死了呢?”
72、“爷爷,懂歌里什么意思?”
73、那大老把手指着窗口说:“伯伯,你看那边,你要竹雀做孙女婿,竹雀在那里啊!”